镇岳纪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凌辰，锻体三重……唉，又来叨扰您了。”

凌辰一边碎碎念，一边将贡果摆在供桌上，“您老要是在天有灵，就显显灵，让孙儿我明年别再垫底了。”

他刚拿起香，准备点燃，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哟！

我当是谁在这儿烧高香呢，原来是咱们青阳镇大名鼎鼎的‘凌三废’啊！”

不用回头，光是听这声音，他就知道是赵家那个瘟神少主——赵坤。

他硬着头皮转过身，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赵……赵少主，真巧啊，你亲自上坟啊？”

赵坤抱着胳膊，用下巴颏儿看着凌辰。

“巧？

本少主是路过，都被你这身废柴味儿熏到了！”

赵坤走上前，踢了踢凌辰那寒酸的供品，一脸鄙夷，“就拿这些破烂玩意儿孝敬祖宗？

你家祖宗在地下怕是都得跟着你丢人现眼！”

凌辰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赵坤！

我祭祖用什么贡品，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

赵坤眼睛一瞪，猛地抬脚，“哐当”一声，首接将凌辰的供桌踹得西分五裂，贡果滚落一地。

“废物也配给祖宗上香？

占着这好地方都是浪费！

看见你就晦气，赶紧滚！”

凌辰看着散落一地的祭品，眼睛瞬间就红了，浑身气得发抖：“你……你踹我供桌？！”

“踹你怎么了？”

赵坤得意地拍了拍裤脚，“再不滚，信不信本少主连你一起踹？”

几个狗腿子立刻围了上来，摩拳擦掌。

凌辰牙齿咬得咯咯响，死死瞪了赵坤一眼，那眼神里的怒火让赵坤都愣了一下。

但他终究没说什么，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只留下一个压抑着怒气的背影。

“哈哈哈！

废物就是废物，这就吓跑了！”

赵坤和他的狗腿子们爆发出更大的嘲笑声。

……是夜，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一道黑影，揣着个小铲子，鬼鬼祟祟地摸进了赵家那片修得极为气派的坟地。

“赵坤！

你踹我供桌，断我祖宗香火……此仇不报，我凌辰名字倒过来写！”

他咬牙切齿地低语，找准了赵家那座最豪华、墓碑最高的祖坟。

“你家祖宗不是金贵吗？

不是嫌我晦气吗？

行！

今晚就让你家老祖宗出来吹吹风，透透气！”

他呸呸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抡起铲子就开始埋头苦干。

“让你嚣张！

让你踹！”

”我刨！

我使劲刨！

给你家祖坟开个天窗！”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铲子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的异物。

凌辰扒开周围的泥土，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一块约莫脑袋大小、泛着幽幽灰光的黑色石头。

“咦？

这是什么玩意儿？

头盖骨？

也不像啊！”

“陪葬品吗？

谁家陪葬煤球的，难不成是夜明珠？

那我可就发达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好奇地伸出带着泥土的手，摸了摸那石头。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石头的瞬间——“嘭！”

石头猛地炸开，一股灰烟冒出，瞬间凝聚成一道飘忽不定的人形虚影，头顶还顶着两个模糊的龙角。

那虚影伸了个极其夸张的懒腰，打了个震天响的哈欠。

“啊——欠——！

哪个缺德冒烟儿的搅了你龙爷爷的清梦！

正梦到跟瑶池仙子划拳呢！”

凌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颤抖地指着虚影：“妈呀！

鬼……鬼啊！”

那灰影一听，气得在空中首跳脚（虽然脚是虚的）：“放你龙的屁！

你个小娃娃会不会说话！

老子是龙王！

至高无上的龙王墨狄！

神王见了我不也得喊一声墨老！

鬼能有龙爷爷我这般英武神俊？”

他飘到凌辰面前，虚幻的鼻子使劲嗅了嗅，脸上露出极其嫌弃的表情：“啧！

锻体三重？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穷酸味儿，连点酒气都没有……没劲！

真没劲！

没酒喝，你吵醒龙爷爷我作甚？

走了走了，接着睡回笼觉去！”

说完，他的身影真的开始慢慢变淡，眼看就要消散。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火光瞬间照亮了半边天。

“在那！

那个小畜生真敢来刨咱家祖坟！”

“抓住他！

扒了他的皮！”

“老子的菜刀呢！

剁了他喂狗！”

为首的是赵家那位脾气火爆的大爷，手里果然挥舞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带着一群家丁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等……等等！

龙王爷！

别睡啊！”

凌辰这下真急了，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想抱住那虚影，却扑了个空。

凌辰吓得脸都白了，对着快要消失的墨老残影作揖不止：“龙爷爷！

龙祖宗！

救命啊！

先打跑这群拿菜刀的！

求您了！”

墨老的虚影若隐若现，传来不耐烦的嘟囔：“打打杀杀……粗俗！

有那力气，不如整两口……”凌辰福至心灵，用尽平生力气大喊：“酒！

有酒！

我祖父在地窖里藏了一坛三十年的桂花陈酿！

上好的！

打跑他们，我偷来给您老人家尝尝！”

“桂花酿？

三十年？

上好的？！”

墨老那原本快要消散的虚影“唰”地一下瞬间凝实，比刚才清晰了数倍不止，两只眼睛瞪得如同灯笼，放射出骇人的精光！

“你小子！

有这种好东西不早说！

耽误龙爷品酒，其罪当诛！

闪一边去，看龙爷的！”

只见墨老深吸一口气（虽然不知道魂体需不需要呼吸），然后朝着汹涌而来的赵家众人，撅起了他那虚幻的龙嘴……凌辰屏住呼吸，满怀期待，以为会看到神龙摆尾，或者至少也是一口龙息。

然而……“噗~~~~~~~~~~~”一声悠长、低沉、带着难以言喻的、仿佛陈年酒精混合着宿醉未醒气息的龙屁，如同实质的灰色烟雾炮弹，精准无误地轰入了赵家冲锋的人群。

“呕——！”

“卧槽！

什么味儿！”

“我的眼睛！

辣眼睛啊！”

“救命……这屁……上头！”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赵家众人，瞬间人仰马翻，丢盔弃甲。

菜刀“咣当”落地，一个个被这蕴含“千年酒气”的仙屁熏得东倒西歪，眼泪鼻涕横流，捂着口鼻恨不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墨老得意地拍了拍自己虚幻的肚子，扭过头，眼神灼灼地盯着凌辰，催促道：“还傻愣着干什么？

带路啊！

那坛三十年的桂花酒！

要是敢少一滴……”他阴恻恻地一笑，撅了撅嘴，“龙爷我就让你也尝尝这‘神仙醉’的滋味！”

凌辰看着在“仙气”中挣扎哀嚎、连亲妈都快认不出来的赵家众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赶紧点头哈腰：“诶！

好……好嘞！

龙爷爷，您老这边请！

酒……酒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