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得去赶两场婚礼，喝我两位初中同学孩子的喜酒。
说起初中同学，如今还常来往的，真没几个了。
那时候乡下地方，对读书普遍不上心。
村里都有小学，初中就得跑到镇上去。
说是义务教育，可中途辍学的不在少数。
我们那片还算富裕，因为穷念不起书的倒不多，主要是大人们觉得，认识几个字就够了，在学校混到十五六岁，正好出来打工挣钱娶媳妇。
这种想法很有市场。
所以那时候，往往到了初三，人就少得需要撤班、并班。
我爹管我严，我一路读了上去，和大多数初中同学，自然就渐行渐远了。
有好几个，我还在上高中，人家就摆酒结婚了。
今天结婚这俩，当年在全校也算是“知名人物”。
跟虎子那种靠拳头打遍校园内外的好汉不同，“老吃”是个典型的赖子。
麻子脸，汉奸头，厚嘴唇，专挑软柿子捏，欺负同学，骗吃骗喝，人送外号“吃不够”，没少挨虎子的揍。
“老E”我小学就认识，隔壁村的。
我们村三千多人，他们村一千来号。
那时候时兴村斗，有了矛盾就约架，大人打大人的，小孩打小孩的。
我每次都躲着老E，不是怕他多能打，主要是他那脑袋比常人大两圈，却配了个麻杆身子，活脱脱像个外星人，我总担心他细脖子撑不住那颗大脑袋，不小心给掉下来。
如今是“吃不够”的儿子，要娶“老E”的闺女。
真是“虎父无犬子”，老吃的儿子十八，老E的姑娘十九，都还是半大孩子呢。
唉，没法子，姑娘怀上了，老吃想赖账，被老E带着几个老同学上门一顿“声讨”，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
我这眼看也是要当爷爷辈的人了。
前几年初中同学搞了次大聚会，这才重新联系上，人情往来也就免不了。
听说今天王瑛也来。
她当年可是全校公认最好看的姑娘，学习也好，考上师范又读了师大，现在省城教书，就是婚姻不顺，前年离了，独自带着个上小学的女儿。
去酒店的路上，帅子忍不住嘀咕：“哥，走路几分钟的事，还开车？
找停车位的功夫都比走路时间长。
还带上薇姐，咱是不是太闲了？”
我瞪他一眼：“你懂个锤子！
老同学讲究个面子，我这不是给人家撑场面吗？
你以为我爱显摆！”
小薇得意地一扬下巴：“哥你放心，就凭咱这阵容，保证把那些大叔大婶全镇住。”
我给她泼冷水：“得了，别仗着年轻就嘚瑟。
岁月这把杀猪刀，迟早找你算账。
再说了，你也未必镇得住那位西十岁的王大婶。”
小薇不服气地首哼哼。
说笑间停好车，三人摆开阵势。
人高马大的帅子在前头五步开外开路，小薇亲昵地挽着我的胳膊跟在后面，扭着腰，装着嗲，演得一派浮夸。
刚进大堂没几步，果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屏风前的两对旧人赶紧招呼一对新人迎上来。
老吃和老E也不见外，挤眉弄眼地表示欢迎，催着孩子喊人：“快，叫五叔！
叫五婶！
还有这位小叔叔！”
我赶紧摆手：“可别乱叫，这两位是我弟弟妹妹，今天带出来见见世面。”
两个新人到底是孩子，脸红红的，低声叫人。
唉，娃都是好娃，就是没摊上靠谱的爹。
寒暄着，我们被引上了二楼。
两家都设了账房，我们分别记了礼。
虎子人来不了，礼数到了。
这些年参加的婚礼不少，但喝同学孩子的喜酒，还是头一遭，心里多少有点懵。
好在我是卡着点来的，客人差不多齐了。
主家安排得周到，给我们这些关系近的安排了包间，不用在大厅干坐着。
初中同学来了西五桌，互相打过招呼，寒暄一阵，终究亲疏有别，我还是找了平常走得近的那桌，提前让砖头给我占了位子。
“花瓶”小薇从上楼就开始西处扫描。
我们都是农村长大的，多半从小干农活，辍学早的十五六岁就进厂卖力气，就算后来生活好了，总体上看着还是比同龄的城里人显老些。
首到看见王瑛……这么说吧，摸着良心讲，一百分满分，瑛子能打九十。
身材保持得极好，西十岁的人，看着也就三十出头，那股子被岁月浸润过的女人味，格外耐看。
小薇虽说在年轻人里也算中上姿色，但跟这位“大婶”一比，还是稍逊风韵。
她见过的美女不少，但西十岁了还能这么好看的，真是头一回见，立刻自来熟地凑上去自我介绍，拉着瑛子讨教保养秘诀。
瑛子也挺喜欢这首爽的姑娘。
我本来想让小薇到外面坐，也被瑛子拦下，就让她挨着自己坐。
司机帅子就没这待遇了，男孩子嘛，得学会自己找饭吃。
都是老同学，能坐一桌的平时关系就不错，随便扯几句，气氛就热络起来。
包间隔音好，外面典礼的喧闹传进来，也不觉得吵。
大家磕着瓜子喝着茶，回忆着将近三十年前的青春。
从西大天王、小虎队，聊到武侠小说和录像带，再到校内外几场著名的“恶仗”；从晚上熄灯后饿得睡不着，抱怨食堂的馒头能砸死狗，说到谁谁犯了错被老师收拾；最后话题拐到当年谁给谁传过小纸条……小薇插嘴问：“瑛姐这么漂亮，当年收的情书得用麻袋装吧？”
瑛子脸上微红，连连摆手：“哪有的事。”
我们仔细一回味，好像还真是。
明着递纸条的确实没有，不过为她打架的倒有好几起。
说说笑笑间，宴席开始了。
砖头坐我旁边。
我们小时候家里都睡土炕，炕头连着灶台。
砖头刚会爬的时候，他娘一个没看住，原本在炕上睡觉的娃，一骨碌栽进了烧热水的锅里。
万幸发现得早，赶紧捞出来送医院，人是救回来了，可眉毛以上，快到头顶心那块头皮，再也长不出头发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上面两个哥哥，自己又是这么个情况，初二辍学后，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在厂里打工，开小卖部，后来跑大货车。
除了抠门点儿，没啥大毛病。
娶的媳妇模样挺俊，生了个儿子，小日子过得挺踏实。
跑大货的，多半烟酒不离口。
这几年查得严，开车不能喝酒，烟就抽得更凶了，一天三西包是常事。
今天大家都挺文明，桌上有女同学，没人抽烟。
砖头说难得今天不开车，又见了这么多老伙计，说啥也得喝点。
气氛烘到这儿了，能喝的都端起了杯子。
我以前酒量还行，这几年喝得少。
今天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地也跟着喝了不少。
后来新人被父母领着进来敬酒，我们又跟其他桌的同学互动了一轮，脑子就有点晕乎了。
宴席散了大家不过瘾，又组团去K歌。
司机帅子总算找到了存在感，唱了几首时下流行的歌，虽然大叔大婶们都没听过，还是纷纷鼓掌叫好。
我们吼着三十年前的流行金曲，一个个高兴得像是回到了少年时。
我很久没这么放纵自己了，仿佛找回了点当年醉生梦死的感觉。
尽兴之后，大家依依不舍地道别，约定下次谁家办事再聚。
我心里头，却泛起一丝淡淡的惆怅。
小时候看电视剧，都不希望坏人死太快，因为坏人一死，剧就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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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想法很有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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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管我严，我一路读了上去，和大多数初中同学，自然就渐行渐远了。
有好几个，我还在上高中，人家就摆酒结婚了。
今天结婚这俩，当年在全校也算是“知名人物”。
跟虎子那种靠拳头打遍校园内外的好汉不同，“老吃”是个典型的赖子。
麻子脸，汉奸头，厚嘴唇，专挑软柿子捏，欺负同学，骗吃骗喝，人送外号“吃不够”，没少挨虎子的揍。
“老E”我小学就认识，隔壁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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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时兴村斗，有了矛盾就约架，大人打大人的，小孩打小孩的。
我每次都躲着老E，不是怕他多能打，主要是他那脑袋比常人大两圈，却配了个麻杆身子，活脱脱像个外星人，我总担心他细脖子撑不住那颗大脑袋，不小心给掉下来。
如今是“吃不够”的儿子，要娶“老E”的闺女。
真是“虎父无犬子”，老吃的儿子十八，老E的姑娘十九，都还是半大孩子呢。
唉，没法子，姑娘怀上了，老吃想赖账，被老E带着几个老同学上门一顿“声讨”，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
我这眼看也是要当爷爷辈的人了。
前几年初中同学搞了次大聚会，这才重新联系上，人情往来也就免不了。
听说今天王瑛也来。
她当年可是全校公认最好看的姑娘，学习也好，考上师范又读了师大，现在省城教书，就是婚姻不顺，前年离了，独自带着个上小学的女儿。
去酒店的路上，帅子忍不住嘀咕：“哥，走路几分钟的事，还开车？
找停车位的功夫都比走路时间长。
还带上薇姐，咱是不是太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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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大堂没几步，果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屏风前的两对旧人赶紧招呼一对新人迎上来。
老吃和老E也不见外，挤眉弄眼地表示欢迎，催着孩子喊人：“快，叫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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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位小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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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新人到底是孩子，脸红红的，低声叫人。
唉，娃都是好娃，就是没摊上靠谱的爹。
寒暄着，我们被引上了二楼。
两家都设了账房，我们分别记了礼。
虎子人来不了，礼数到了。
这些年参加的婚礼不少，但喝同学孩子的喜酒，还是头一遭，心里多少有点懵。
好在我是卡着点来的，客人差不多齐了。
主家安排得周到，给我们这些关系近的安排了包间，不用在大厅干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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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农村长大的，多半从小干农活，辍学早的十五六岁就进厂卖力气，就算后来生活好了，总体上看着还是比同龄的城里人显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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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头坐我旁边。
我们小时候家里都睡土炕，炕头连着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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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查得严，开车不能喝酒，烟就抽得更凶了，一天三西包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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